虽说秋高气爽,奈何连绵阴雨平添几许惆怅。思绪漫游,想起垂髫之年在灌西场五队对虾塘生活的时光,像棵芦苇自在生长。
虾塘编号而列,扬水站旁却有个零号塘,是暂存一至八号塘用水所在。零号塘水深两米多,塘边陡峭碧水幽幽,一到夏天便成了天然的泳池。邻家有个与我同岁的小妹妹,常一起在大人陪同下下水,黑白电视机包装里的方形防护中空泡沫就是我们的“救生圈”。大人潜水捕到的贝类就放在“救生圈”上,我们小孩一边嬉水玩闹,一边一趟趟来回往岸边“跑运输”忙的不亦乐乎。
逮到的沙光鱼,有时会装在竹筐中插在零号塘边暂养。那鱼在筐里扑腾,于我便是极大的诱惑。才上学前班的我,有一天踮脚扒着筐沿张望,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发生了,身体前倾一头栽进塘里。现在回想,如何上岸的,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,只晓得傍边并无他人。想来还觉得后怕,当时只是抹一把脸潇洒的转身回家。那时候虾塘一年只养一季,所以初秋收获时最为热闹。记得捕虾是在闸口处下淌网,当滩面水放的所剩无几后便有唤作青庄(鹤类)、昂鹅(鸥类)的海鸟飞来,神似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”。海鸟立在塘心啄食鱼虾,大人们敲盆呐喊欲吓退它们,鸟儿们却精明得很,玩起了人来它去、人去它来的游戏。我们常在运虾的手扶拖拉机水箱加水口煮虾,水箱毗邻油箱,纵然煮出的虾总带着柴油味儿也抢着吃。相比之下,夹在摩托车发动机散热片间的虾倒是干净得多,烤得焦黄半干韧劲十足,别有一番风味。
大寒来袭水面结冰,在虾塘刚冻僵的丁鱼不时可见,大人们总会捡上许多。这丁鱼早为过冬做好了准备,肚皮和内脏里攒满了油脂,无需过多烹调便是珍馐。最绝的竟是那些开春塘面逐渐解冻后偶现的经天然发酵的丁鱼,用小炭炉慢慢烤炙,风味独特异乎寻常。后来尝到徽州臭鳜鱼,蓦然想起盐场的臭丁鱼,相似的味道间仍觉臭丁鱼更胜一筹,不由得怅然若失。
如今虾塘虽已作他用,但芦苇依然还在,细碎的记忆如微黄的枝叶悄然低语,脉络间育着秋思。(张飞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