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元节过后,沉甸甸的心里总觉得有一些事情没有做。一向没有写下一些关于母亲的文字,此刻的脑海里浮现的一幕幕是那样的清晰,只是我的文字太过肤浅,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沉重。
但丁说:“世上有一部永远都写不完的书,那便是母亲……”
我的母亲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期的灌云农村(现圩丰镇洋桥附近),和那个时代出生的大多数女性一样,因为家庭困难没有上过学,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,用老辈的俗话来说,就是“斗大的字,也认不得几个。”
因为没有上学读书,也就跟“三好学生”无缘了;在盐滩工作期间,无论是先前的“半日制”工人,还是后来“大跃进”时期的合同制工人直至退休,得到的荣誉就是一本退休证或工作期间组长的几句口头表扬,所以母亲在这个世上生活了81年,没有获得一个荣誉。
我曾问过母亲:您默默无闻在盐滩上辛苦了大半辈子,连一个荣誉都没有,遗憾不?母亲笑着回答说:“傻孩子,像你妈这样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就已经不错了,许多人还不如我呢?啥荣誉不荣誉的,知足吧……要说荣誉,我把你们姊妹九个,一个个拉扯大,就是最大荣誉!”
是的,“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,都来自母亲。”在我和我们全家人的心目中,甚至在一些熟悉的外人心目中,母亲的荣誉才是最多的,也是至高无尚的。
母亲与父亲结婚前,父亲就已经参加工作了,成为一名正式盐工。结婚后,为了支持父亲工作,母亲一人独自默默挑起侍候老(奶奶)、抚养小(大姐、大哥和叔伯二哥)的家庭重担,为了一家的吃喝拉撒奔波不停,风里来,雨里去,没日没夜地操劳,没有一丝的怨言。随着二哥、二姐的降生,家庭生活负担越来越重,仅凭父亲一个人的工资,全家生活已难以维继,无奈之下母亲在既要照顾好家庭生活的同时,又兼职干起了所谓的“半日制”工人(后转为合同制盐工),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当我们兄弟姊妹九人(包括叔伯二哥应该是十个)一个个长大成人,能够为母亲适当分担家务的时候,又一个个或参加工作,或下放农场、农村,或结婚嫁人,让母亲始终是家庭的主要劳力直到父亲80岁去世那年。
由于家里的大多事务有母亲操持,父亲就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生产操作的领滩工作之中,不仅操作的盐产量在小组乃至工区出类拔萃,而且还多次被评为工区的先进生产者。
大我六岁的三哥初中毕业就被分配到青口盐场工作(那时盐场职工子弟就业大多是顶替父母工作,真正分配工作的灌西仅有两次),几年后调到徐圩盐场化工厂。他一心扑在工作上,兢兢业业,任劳任怨,赢得单位领导和同事的好评。从普通工人成长为化工厂厂长。工作期间获得了很多荣誉,特别是后来从事化工厂管理工作成绩显著,每年都会捧回一些奖状或荣誉证书。
我从小学三年级到高中毕业,尽管不多但也有几次被评为“三好学生”。参加工作后(1977年灌西最后一批下放到国营五图河农场),我勤奋学习,努力工作,从一名普通农工,成长为农场基层的管理人员。1982年全国第三次人口普查,我荣幸获得了灌云县人民政府授予的“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先进个人”荣誉称号,奖状拿回家后母亲别提有多高兴,还专门用相框装饰挂墙上。1988年回场后,先后在基层或机关管理岗位工作,也曾获得了先进工作者、优秀党员、优秀党务工作者、优秀通讯员(信息员)等大小荣誉几十个。
我的其他几个哥哥姐姐和一个弟弟,他们有的在学业上,有的在工作中也取得不俗的成绩,各自也都获得过不少荣誉。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圩下原来的三间老屋未拆除之前墙壁上都贴满了各种奖状。
圩下三间老屋尽管显得简陋,但满墙的奖状却一尘不染、格外显眼,遗撼的是没有一张上写着母亲的名字,在我的记忆里,除了小组的考勤表上或工区的工资表上有母亲的名字外,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母亲的名字,甚至连我家各种供应本、户口簿也都是父亲的名字,母亲对此却不以为然,从不计较。
母亲是个荣誉感非常强的人,她常以家里拥有众多的奖状为荣,这些奖状几乎全都是母亲亲手贴到墙上的。尽管她不认识字,甚至连父亲和我们兄弟姊妹的名字也不认识,但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哪一张奖状是谁的,每当有邻居或客人问起来,她都能如数家珍一样滔滔不绝给人介绍,从她脸上也能流露出自豪感,好像这些奖状就是她得的。
这也让我想起曾经唱过的一首歌:“军功章,有我的一半,也有你的一半。”我们家每个人获得的荣誉都有母亲的一份贡献和功劳。按照这样的说法,母亲才是我们家获得荣誉最多、获得荣誉最高的人。(许佃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