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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征文——家乡的葡萄园

发布时间:2019-01-03 阅读量:

与改革开放同成长 与美丽工投共奋进

 蒋干兵

我的老家在连云港开发区中云乡东巷村,就是现在的市开发区江宁工业园。

记得八十年代初,市葡萄酒厂与很多村庄签订了种植“白羽”、“赤霞珠”等葡萄品种的协议。我们东巷村,当时叫东巷大队,是签署协议的大队之一。种植葡萄树,一般而言意味着头两三年没有产量、没有收益,这对于贫困的山村来说,是一个极大的负担。那时还是集体化,大家只好硬着头皮干,同时心头也多多少少燃起脱贫致富的梦想,因为村里有些人本来就有葡萄管理的经验。

两三年后,正当葡萄要挂果的时候,“大包干”犹如一阵春风改变了农村的发展模式。承包到葡萄地的农户干劲十足,管理极其认真,第二年有人家获得两三千元的葡萄收益,产生了石破天惊的震撼力,激起全村农户发展葡萄产业的热情。

1984年,连云港罐头厂和村里签订葡萄罐头原料供应协议,做罐头的葡萄品种叫“金皇后”,8月底成熟,产量也比较高。我们家就是第一批在自家农田里栽葡萄的农户,有一亩半的葡萄园。

1986年,金皇后葡萄成熟了,罐头厂收购价每斤3毛,妈妈告诉我,我们家产量达到6400斤,并说好多人家都很眼红。要知道1980年左右,劳动力多的农户家庭年底从生产队领回的收入最多不会超过1000元钱。

1987年,罐头厂日子不好过了,又不敢毁约,开始在收购价上打折扣,每斤27,农民只能被迫接受,一年辛苦的劳动成果总不能烂在地里呀。

1988年,罐头厂不仅将收购价格压低到25,而且在质量上找借口,每筐25斤只能按20斤计算,农民们颇有点多收了三五斗的感觉。个别农户开始自己尝试到街上去卖,那时还不兴市场这个词,居然能卖到6毛钱一斤,其实前两年“白羽”葡萄也有人到街上去卖,但数量较少。

于是第二年,农民们开始完全甩开罐头厂,走上了自产自销的道路,激发了更多农户加入种植葡萄的行列。不到两年光景,几乎家家都有葡萄园。一到葡萄收获的季节,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人声嘈杂,卖葡萄的自行车队浩浩荡荡涌向周边的集镇,近的是墟沟和板桥,远的是猴嘴、新浦和连云港,直到下午才陆陆续续赶回家吃饭。中午是舍不得下馆子的,最多是带点干粮充饥。有小商小贩来村里挨家挨户询价打货的,也有亲戚朋友串门的,整个村庄葡萄季都沉浸在热热闹闹中。

这时收入高的农户盖起了楼房,于是盖楼成了农民又一个奋斗目标,这不仅是居家门面的问题,而且事关儿子娶媳妇的大事。于是乎,谁家盖楼了,谁家打算盖了,谁家娶儿媳了,似乎成了葡萄之外的主要话题,而管理葡萄好的农户则成了大家学习的榜样。

到了九十年代中期,葡萄品种栽植都转向了,原先的“白羽”、“赤霞珠”、“金皇后”、“玫瑰香”等逐步改为了“巨峰”。新建的葡萄园也都以“巨峰”为主。因为“巨峰”个大糖度高,产量也高,成熟期早,直到现在仍然是葡萄销售市场的主打品种。而这个时候,新媳妇则成了每家葡萄销售的主力,很多人家为了鼓励自己儿女参与葡萄管理特别是销售,规定谁卖葡萄得到的钱就归谁的。于是小媳妇们骑着自行车拖着葡萄筐风风火火的出去,挣了钱又风风火火的回来,回来后还要到地里剪葡萄,以便第二天早上可以早早出发。

由于熟悉了市场,实际上这个时候很多人家还种植了其它水果,主要是李子、油光桃等,甚至一度还栽植山楂树,可惜因销路不好又砍了。

高楼起了,日子红火了,它的背后则是辛勤的劳作,很多青年妇女经常说的一句话:下辈子再也不嫁到东巷了,苦死了。

葡萄管理的苦,我也是有体会的,从上初中开始我就参与其中。春天的时候,早上要去揪头抹杈,就是除去葡萄的新芽和旁枝,目的是让主枝条能获得充足的营养,问题是新芽长得太快,两天不过,又会出现新芽,所以就像早自习一样的,几乎天天都要去干活。

真正苦的是给葡萄树打药,在葡萄园里抬着大药桶,尤其是下过雨后地里稍干就要打药,因为这是葡萄病菌最活跃的时候,但是地里可真不好走啊。头上太阳晒、脚下水汽蒸的滋味可不好受,不打药又怎么办呢,太阳越晒打药效果越好,好在我拥有晒不黑的白皮肤,说实在的,那时根本没有自我保护意识。打药的喷雾器,也是不断发展的,开始那种我们叫捣桶杆喷雾器,使用起来很费劲。后来是那种左右摇晃的,每次出水量大,省了好多劲。如今看到有些地方使用电动的喷雾器,我总有无限感慨。

进入新世纪,我家老爷子看到葡萄套袋新技术,他立即和村干部联系,到外地学习,回村后用旧报纸剪出葡萄袋试用,逐渐在村里推广开。现在大家在市场上看到葡萄表皮比较干净的,都是这种新技术的产物,它的好处不仅是防止农药污染葡萄表皮,更重要的是在即将成熟的季节即使下雨,也不会形成大面积溃烂,脱离了原始意义的“望天收”。东巷村人兴起的葡萄套袋技术直到现在还影响着中云、板桥等周边地区诸多农民。

如果说新技术、新品种是生产侧改革的话,在销售侧,村里也在市电视台上刊登广告,取得了一些成效。不过农民的局限性彼时也有所暴露,有弄虚作假的,有闹事的,不一而足。最终村委会无法统一领导,葡萄销售仍旧是自找门路,终于未能产生新的经营模式。

随着2006年全村的集体拆迁,家乡的葡萄园走进了历史,那些葡萄树也大部分移植到周边村庄农户家了。

村里的人搬进了安置小区,原来的村庄盖起了现代化的工厂。第一代葡萄园开拓者,也到了“退休”的时间,步入了含饴弄孙的队伍;那些当年的小媳妇们也放下葡萄筐,走进了工厂,成为了一名新时代工人。

历史总是用它的细节昭示其发展的脉络,家乡葡萄园这个历史小细节里也隐藏着社会发展的大乾坤。而我,永远也不会忘记家乡的葡萄园,它是我上学的学费,是我居住了十年的楼房,是我了解社会变革的窗口,是我年轻时解馋且得意的水果,也永远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。

忘不了你——家乡的葡萄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