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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念赵伯(曹开明)

发布时间:2025-05-12 阅读量:

距今五十年前,那时候我不到十岁,刚刚上小学,家还住在偏僻的盐场郊区,当时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,除去小伙伴们在一起打打闹闹,最大的、也是最期盼的乐趣,就是听邻居赵伯“讲古”(讲故事)。

赵伯大名叫赵丙礼,五十多岁,个子不高,应该不到一米七,身材微胖,挺着个大肚腩,有点像弥勒佛的样子。头发有点稀少,宽广得可以走马的前额,眼睛却是大大的,炯炯有神,隆正的鼻梁,留一点山羊胡子,时不时的手摸一下,像极了私塾先生,形成威严的表情。扁平而阔的嘴唇两端常有深涡,显示和蔼的表情。这副相貌,用温而厉三个字来描写,大概差不多了。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搪瓷茶缸,上面印着红色的毛主席语录,里面不知道泡的什么东西,应该不是茶叶,因为那时候能吃饱饭就很满足了,根本买不起茶叶。经常穿的是泛白的粗布工作服,但是很干净整洁。

赵伯“肚里”的故事真多啊,好像现在网络的电子书一样,提到哪就能讲到哪,什么西游记啊、三侠五义啊、三国啊,好像讲了几年不重复,心里特崇拜赵伯。现在想想,其实赵伯大字不识一个,只是长年听说书的讲的,就记得了,可见赵伯的记忆力有多么好。

每天晚上,我们便心急火燎的往嘴里扒拉几口饭,撒腿就往赵伯家跑,十几个小朋友一边戏耍,一边等待不紧不慢呷着两三角钱一斤小酒的赵伯,不时还派人催促赵伯快点。大约六点多钟,赵伯酒足饭饱之后,看看该来的人都来了,铭一壶香茶,清一清嗓子,就接着昨晚的故事继续往下讲。讲到精彩处,赵伯啪地一拍惊堂木(自己做的小木块),从椅子上站起来,双手拉开架势,一招一式颇有章法,手脚并用啪啪作响,表演起来颇有大侠的风范,我们便不断地鼓掌喝彩,使得赵伯洋洋得意,颇有成就感,讲的更欢。我家和赵伯家一河之隔,中间用一个木板搭着(我们称之为“”),有一次下雨,从“”上爬着过去,听完古再爬回过来,到家是一身泥一身水,免不了挨母亲一顿臭骂。如果哪天听不到赵伯讲故事,我们便觉得无趣,茶思饭想,夜不能寐。赵伯的故事对我们小伙伴的吸引力可见一斑。

大约八十年代初期,我父亲所在单位的领导从上级领回来一台17黑白电视机,比保护大熊猫还谨慎,专门让单位木匠制作了一个柜子,放在单位的俱乐部里,白天锁起来,到晚上才打开。我们都觉得新奇,那么一点匣子里竟能放出那么多电影?还能调出几个不同的电影(想想孩时真是无知,也许是见识太少的缘故吧)。我们的兴趣逐渐转移到电视上了,再也不去听赵伯讲故事了。

那时候电视信号不好,电视本身的接送线根本看不清楚,于是在室外架一根长长的毛竹,上面绑着一个接送器,虽然比原来好多了,仍然是经常电视屏幕上有雪花,有时间看着看着突然图像不见了,领导就急忙叫人去外面调整接收器。特别是刮风下雨天气,基本上是满屏幕雪花,看不清楚,虽然这样,我们仍然很痴迷的看。

记得那个时候电视里播放的是《加里森敢死队》,俱乐部里挤得满满的,老老少少好大几十口人,我们人小个矮看不见,只好爬到窗户上,手拉着窗棂,脚站在窗沿上,一站就是几个小时,等到结束时才感觉到腰酸背痛,怎一个痴字了得。

现在自己人近60岁了,家里电视机配备了三台,电脑配了两台,却已经找不到孩提时的那种激情,也没有孩提时的那种兴趣,更没有孩提时那种感觉了,每天晚上看看新闻,再找找有没有想看的节目,一边不断地调换着频道,一边抱怨没有可看的节目,常常是看看就睡觉了。电影院距离家里也很近,却也难得去一回,有时候孩子给的电影票,也会束之高阁,再也没有当年听故事的那种劲头。我常常把这个过去的故事讲给孩子听,孩子头摇的象拨浪鼓,不是说不感兴趣,就是说无聊,不等我讲几句就溜之大吉,玩手机去了。于是乎,我常常对着电视突发奇想:要是赵伯还健在,还会不会讲故事给孩子们听?孩子们也还会有我们那时的痴情吗?

真的怀念孩提时的听“古”、真的怀念孩提时听“古”的那种痴劲,真的怀念赵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