盐乡是家园,却挣钱少;城里挣钱多,却不像家园——题记
人的情感世界是很丰富也是很复杂的。也许是越来越多的人抛弃了盐场老家,进城生活的缘故,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命题——乡愁的情与结。
也许吵闹的城市缺少人情温暖,人需要一片寄情的山水,在闲暇的时光中,故乡隐约的召唤牵动灵魂,化作乡愁入梦。
乡愁是一种思念。但思念是针对性的情感,无论思念亲人、情人或者朋友,都是身在远方对另一个人的温暖回忆,思念得受不了,鸿雁传书、打通电话,思念也就随之而去。但乡愁不是。
在乡愁的弥漫中,你可以给亲人打一电话,但却不能给盐圩、盐滩打电话。即使你回来一趟,在家乡小驻几日,让乡愁暂时消失,但也许刚刚坐上返程的汽车,一种模糊的情感又会慢慢升起。
与思念相比,乡愁显得广阔而又模糊,抽象而又具体,就像月笼雾海,空阔苍苍,久伫海边,一任寒露湿衣,却无法满足对乡愁的释放。
人生总是伴着愁。不顺心、办不了、过不去,愁;烦恼、失望、悲凉,愁。愁是凉了的情,揪住的心,愁是漆黑的夜,荒芜的路。不管愁何,只要被愁赶上,立马晴转阴雨。而,唯独乡愁,犹如霞光晚照,在淡淡的伤感中流淌着温暖的彩色。乡愁可能是人世间最美的愁了。
在外工作的城里人,总会与乡愁不期而遇,让思念伴随着一丝柔美的落寞;漂泊在处的游子,总会与乡愁相伴,想家的热泪,温润了心灵的开阔。我不禁疑惑,古人背井离乡成为游子,可能是戍边守疆,也许回家时成为了马背上的枯骨;也可能是为了生存的逃离,再也没有回家的指望,乡愁就成了他们生命中绕不开的主题。在漫长的历史中,战乱、动荡、天灾往往就是一种最基本的社会形态,乡愁也就成了那个时代的普遍情感,也难怪在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史中,乡愁始终是庞大的文学命题,留下了数不清的乡愁文字。不管是“低头思故乡”的李白,或是“月落乌啼霜满天”的张继,不管是“西出阳关无故人”的王维,或是“少小离家老大回”的贺知章,都在站在异乡的大地上,远望苍茫,发出最为动人的乡愁呼唤。
人都是恋家的,老家是生命的根。然而有史以来,迁徙却是人类发展的常态,背离老家,又安新家,趋利避害,开辟新的美丽家园,正是社会发展繁荣的强大动力。也许很多人会认为,人在异乡为异客,难免遭受冷漠的侵袭,失意的怀旧,如果在异乡顺风顺水,找到了家的感觉,可能就没有乡愁了。然而,即使在大唐盛世,仍然乡愁如雨,天上月亮唯故乡独明;在今天奔小康的宽阔道路上,大多人并非是无奈的出走,悲情的离别,而是漫漫长路上的圆梦,但一旦远离家乡,乡愁也就来了,而很多人已经在城市住了几十年,成为地道的城里人,过着富裕的日子,但乡愁仍然挥之不去。更让人想不通的是,也就是近十年来,在生活的快速发展变化中,人们的小日子越来越红火美好,乡味却成了大众喜爱的味道,乡游成了有情的旅游,乡愁气氛越来越浓。乡愁正在成为一种大众的世纪情绪。
看来,只要离开家乡,就要与乡愁相伴,乡愁是离家出走必然产生的情感,家有多远,乡愁就有多浓。乡愁是永恒的。奇怪的是却没有“城愁”这个词,一个人在城里不管住了多少年,离开这个城市后,也可能产生怀念,但却仍然上升不到乡愁的高度。也许,城市与乡村就是两个不同地,拥挤、冷漠、虚假的城市难以承载情感,安放灵魂,一栋火柴盒一样的楼房,或许就不值得怀念。
乡村是人类寻找并建造的第一个家园,而这个家园人一住就是五千多年,差不多养育了人类的全部文化与历史。五千年的风云变幻,沧海桑田,乡村亘古不变;五千年的深情守望,足见这就人类的梦想家园!
同样,盐场也是盐民迫于生计寻找并建造的第一个家园,即使贫穷得揭不开锅,但情感仍在漫延,灵魂仍在飞翔,人格是完整的。乡愁产生于距离,距离扩大了想象空间与神秘美感,但乡愁的实质却来自盐乡与心灵的契合。
乡愁是一个个无序闪动的温暖画面。那些音容笑貌,房前屋后,凡是能在不经意间闯入心的镜头,都是心灵成长的节点;
乡愁是生命成长的重要参照。那个日出盐廪,月落滩后的地方恒久不变,让盐工感到自己在空间中的位置是那样安稳。回家时经过的盐河、土路、灯光都在情感中重复为心理标记,让路在心灵中延伸;
乡愁是一种舒服的在家感觉。那里的围墙围出了一个个小家庭,却围不住邻居的往来,红白喜事是整圩的悲喜,盐圩连着盐滩,盐滩连着大海,大海连着云天,那是能时刻感觉到的云水家园,也只有这样的家园才叫家园……
盐乡是家园,却挣钱少;城里挣钱多,却不像家园。兴许这就是当下很多人的困惑吧。(许佃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