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佃来
现在,如果有人问我,当你离开家乡时最想带走什么,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家乡的泥土,因为她保留着亲人的慈爱、暖心的温度和淡淡的乡愁。
一捻家乡土,十里溢芬芳。家乡沉甸甸的泥土里掺有密实的期盼、爱恋和牵挂,当我们回首炊烟作别盐场时,也把乡音、乡情、乡景装进了行囊,因为里面封存着咸腥味、回放着盐圩犬吠、浓缩着童年影迹、记载着倥偬梦呓、洋溢着青春气息。从此,只在无数个梦魂牵绕里将其反复定格,真诚回味着那绵长的无尽眷念。据老辈们说,带一包家乡泥土在身边,不但能够祛病消灾,而且当在外地水土不服时,还可取一点就水喝下减轻症状。
温厚的咸土地,她见过旧时的阴晴圆缺、炼海人的悲欢离合、匆匆跋涉的酸甜苦辣。随意捧起一把泥土,都是和祖辈零距离心语;偶尔扬起一把泥土,都是展开的生动画卷;随意挖起一块泥土,都可觅到壮怀生命的足迹。正如艾青所说: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?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……
温厚的咸土地,她心胸无限宽广、性格憨厚朴实、经历起伏跌宕;她不诗意、不悲情、不焦躁,即使背负众水几千年也从不抱怨、遭遇着风沙剐划的伤痕满身也从不哀鸣;她泰然着汹涌巨涛的无意磋磨、安然着浊流盐水的浸透腐蚀;烈日暴晒使她更加坚硬、严寒冷冻使她更加顽强、激流侵蚀使她更加刚强;她不骄娇始终保持着朴素容颜和本性、不气馁自信着沧海桑田的过程和规律、不张扬耐心追求着细微的绵绵积淀。她健壮腰身默默承载着耀眼金色、敦实性情不吝惜任意索取、坚定情格变迁中不改其质,只在沿海大开发逐步退减里静看身边的悠悠轮回。
伤心时她擦干你的泪痕、奔波后抚慰你的疲惫,孤寂时赠与你偎依、凄冷时送给你呵护;她是倾听者、包容者和宽厚者;她的血脉连接起你我、肥沃滋养了你我、双手搀扶了你我、期盼培植了你我;她见证了无数炼海人的勤恳人生、珍存了无数奉献之歌的故事,把亲切乡音刻录进每个方寸、把淮盐蓝图雕凿进第块皮肤、把似水流年压缩成不同厚度;她是仰卧的丰碑、丰富的宽广、浩瀚的史册,也是诚实的笔者,默默记载着身边浩浩荡荡和沧海桑田,有我们穷其一生也感受不尽的惊奇、感叹、领悟和启迪;她经过反复沉痛煎熬,精心过滤了人间万象,只把勤劳的善良赋予后人,留待后人们去挖掘解读,深情教化着芸芸苍生。
我们奔波前行时不要忘记了脚下咸土地,悲欢离合时不要忽视了脚下咸土地,昂首攀登时不要冷落了脚下咸土地。游子归来,双脚最先感觉到的是咸土地的平实、宽厚和安心,就像寒夜归家最先体味到母亲温暖的胸怀。码头是咸土的堆砌,只有靠泊时才能放松紧张的心情、恢复平缓的呼吸、回归孤心的归依;港湾是咸土地的心境,连接着万里漂泊后远舟游子的旧梦;盐滩是咸土地的情怀,牵扶推举着无数匆匆的蹒跚步履。近乡时不必为物是人非、相见不只和久别情薄而怯怯不已,因为唯有门前盐河流水波纹不改、唯有至亲炽情犹如旧时。
古人说“故乡何处是,忘了除非醉”,我们却在醉里倍思故土,朦胧里只想扑进那萋萋茵茵而热切的海英草。在外打拼的朋友们,请暂停下前行的脚步,在熙攘的短睱之余追忆一下家乡的咸土地,因为即使今后你在征途中奔波中散落了皮肉筋骨,咸土地还可以耐心拾起还原成一个欣欣的你。没有荒芜心境就不会有荒芜土地,满怀希望时回首总是满目新生。咸土地上没有绝路,总会有一条指引着你笃笃前行。今后,无论时光如何累积,咸土地还始终保存着你出发时的脚窝,不变的来时路还在等待着抖落风尘的你。
她就是慈祥的母亲、就是暗夜的烛火、就是攀登的天梯;她就是依托、就是希望、就是梦想;她就是因、就是根、就是火!她孕育着种子就意味着收获、包裹着根芽就意味着生机、深埋着宝藏就意味着馈赠、撑起着高天就意味着未来。她不需要赞美、告慰和深藏,源于一切终归溟灭而唯有咸土地永存,使后人深深信仰和祭奠不已。
灌西这片大海里长出来的咸土地,她正在灌西人勤劳汗水浇灌下酝酿厚积着巨大生机;她正在书写着动人序曲、覆盖着璀璨诗篇、弥漫着深沉咏颂、描绘着灿烂画卷,是沿海大开发的向往之处、随愿之角、逐梦之疆。只要你真心贴近这片沃土,就一定能听到她壮年的心跳。
爱咸土地,就是爱盐场人自己。
初心在,咸土地在,路便在。